创新社会的思想文化

【社会创新能力与思想自由的关系】

五四运动以来，中国的知识界普遍认为：传统文化中的儒家思想限制了中国社会思想的发展，这个是导致中国错失世界第一、二次工业革命和科学技术落后造成国家贫弱的重要原因。所以，当时社会上一直有一股要求思想自由的呼声，而且也被很多知识分子，特别是学习了西方自由主义观念的知识分子（包括追求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者）的极力的追求。

西方社会把个人自由和权利作为国家统治的基本思想和核心价值观，这些思想传到中国来以后的一百多年中，中国社会的主线是“使中国富强起来，使中国社会进步起来，使中国不再受欺侮受压迫，使广大人民生活得更好一些……所有这些就并不是为了争个人的“天赋权力”——纯然个体主义的自由、独立、平等。”“所以，当把这种本来建立在个体主义基础上的西方文化介绍输入以抨击传统打倒孔子时，却不自觉地遇上自己本来就有的上述集体主义的意识和无意识，遇上了这种仍然异常关怀国事民瘼的社会政治的意识和无意识传统。”“在如此严峻、艰苦、长期的政治军事斗争中，在所谓你死我活的阶级、民族大搏斗中，它要求的当然不是自由民主等启蒙宣传，也不会鼓励或提倡个人自由人格尊严之类的思想，相反，它突出的是一切服从于反帝的革命斗争，是钢铁的纪律、统一的意志和集体的力量。任何个人的权利、个性的自由、个体的独立尊严，等等，相形之下，都变得渺小而不切实际。个体的我在这里是渺小的，它消失了。”——李泽厚《中国现代思想史论》

在严酷的社会阶级斗争时代，激烈的社会变革要求人们统一思想以满足革命成功的需要。这个情况以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文为代表，提出文艺、思想为阶级斗争的革命需要为目标的统一控制要求。共产党在取得政权以后，仍然没有改变这种限制自由，包括限制思想自由的战争时代的管理概念。虽然在领导中国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执政党也提出过“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口号，但是由于阶级斗争为纲的战争时代的管理概念的影响，这个开放一直没有很好地实现。

这种对自由严格限制的社会管理虽然可以给社会稳定带来一定的好处，但是对社会发展的制约也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对社会人员自由流动的严格管理，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工业化工程中就因为对农村劳动力的使用及其不利而被很快地解除了。而思想文化上对自由的严格限制现在仍然被一些政府规定中被继续执行。其实这个负面作用在中国科学技术发展上也已经比较明显地显现出来。几十年来中国工业化过程中学习能力超强，但创新能力始终不够。

从1949共产党执政以来，以钱学森，李四光为代表的一批西方培养的科学家回国效力。科学技术的创新成就的取得主要依靠这些西方培养的知识分子为骨干、主力。经过几十年教育发展，新中国培养了大批科技人才。可是直到现在科技创新的主力仍然是来自由西方培养的“海龟”们。在向西方学习和追赶的过程中这种情况还可以维持社会需求。但是当中国工业化站在世界前沿，创新成为继续发展的基本需要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必须改变。

经过70多年的发展，中国社会的工业化已经基本完成学习、追赶阶段，社会发展从向西方学习，到需要以创新为主的新的发展阶段。所以如何在提高社会创新能力成为社会发展的关键问题，也是中国民族复兴计划得以实现的一个关键。思想文化上的自由发展不够开放，制约了社会创新动力的发挥，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中国现代化的瓶颈问题。

中国文化中有比较高的社会性要求，对于国家的统一、社会的稳定运行是有好处的。但是个人自由的过于限制，特别是思想上的自由发展的严格限制，却对于社会发展是不利的。随着社会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人们的文化水平大大提高。特别是信息化技术的发展，使得民众获取信息的渠道更加广泛，信息交流也更加及时、顺畅。思想自由的限制已经对社会稳定运行不仅不会产生太大的正面作用，而会造成社会思想混乱。政府主导的主流意识形态的宣传显得苍白无力，各种混乱的思想快速泛滥，而且不能得到有理有据的批判和指导。思想文化发展状况可能与政府期望的情况背道而驰。就连政府急切期望的科技创新动力也会因为思想的自由开放而影响到科学技术教育的效果。

创新能力的教育培养也必须依赖于思想的自由开放。在思想领域的发展环境是不能区分政治思想和科学思想的。其实政治思想也是社会科学的一个分支，科学的思维对人的各方面发展都是十分重要的。美国的科技创新能力，其实根源于国家向全世界广泛吸收引进人才，和对思想自由的充分保障。长期地执行这个自由开放的政策的积累，加上经济发展的支持，使得美国成为全球科技创新的首要地区。而连新加坡，南韩等儒家文化影响较深的国家也由于采取比较正确的科技教育政策，在创新能力方面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果。这些经验都值得中国在发展创新能力上借鉴的。

世界上有几个国家对社会性、个人自由和社会创新的关系处理得比较好的：如以色列，新加坡，韩国。这几个国家在比较强烈的传统文化影响下社会有比较高的整体的社会性。以色列的犹太文化对社会的影响非常大，这个文化下对民众的行为规范在犹太教圣经中论述得非常详细，而且也得到广大民众的信仰和遵从。同时犹太民族文化中也非常鼓励独立的思考问题，从小就教育孩子多思考，多提问。这个民族非常具有创新精神，在世界科学技术领域是遥遥领先的。而韩国和新加坡属于儒家文化圈，具有比较高的社会性传统，同时也深受西方自由主义文化的影响。在保持传统文化传统的同时也具有比较高的思想自由度，在科技创新上也取得很好的成果。另外向日本既学习东方的儒家文化，也学习西方的各种国家制度和文化思想，并且在此基础上也发展出具有自己特点的日本文化。在社会管理和科技创新方面都取得了很好的成果。这些都是值得中国学习的。

中国文化中有很多优秀的元素，这些不仅带来了中华文化的光辉，也极大地影响了周边地区的民族。比如中华文化中的和谐、包容和善于学习等优秀的社会特性，使得中华文明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保持几千年不中断的文明。同时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目标是培养国家管理人员（士阶层的追求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物质世界的探索，即科学精神的培养是不太重视的。所以在对自然的研究人才培养方面中国社会是比较落后的。

曾经落后了一百多年以后，中国社会比较普遍地认识到科学技术的重要性。教育中也非常重视科学知识的学习。但是，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等传统思想的影响下，科学精神的培养都十分不够。今天中国在现代化潮流中也能够继续前进，顽强地跟上工业革命的步伐，取得于世瞩目的成就。但是在这个中国崛起的关键时刻，现有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体制下，由于对社会性要求与个人自由（特别是思想文化的自由发展）处理不够完善，使得社会创新动力不足，起码是不能满足当前中国社会发展的需求。这个也是当前政府和执政党提出深化改革开放，改进国家管理，促进中国社会更加健康发展的一个基本考虑。

所以扩大思想文化上的自由度，完成上层建筑领域的改革开放，实现中国社会的正确的人的社会性要求和个人自由（特别是思想文化发展的自由开放）是实现中国梦的一个关键问题。当然思想文化发展的自由开放并不是放任自由，而是在正确地思想文化的指引下发展。政府要像发展经济那样花大力气把简单地思想限制改变成为有理有据的正确思想教育。创造一个既有正确思想教育，又有可以自由发展思想文化的良好社会环境。只有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中国社会才能顺利地发展成为既具有高度发展的经济，又有高度发展的思想文化的高度先进文明社会。

创新是一种社会氛围，仅仅靠商业利益驱动，靠行政政策推行是不能够成功的。历史上任何一个经济盛世时代，同时也是思想文化繁荣昌盛的时代。思想自由，文化蓬勃发展，“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社会环境是社会具有强劲的创新力量的社会基础。同时需要针对中华文化强调社会稳定，遵守规矩，而创新的培养力度比较弱的特点，在教育体系中大力推行：强调创新，鼓励独立思考的教学风气。相信经过几十年不懈的努力，中国的社会创新能力会大大加强。中华文明重新站在世界前列的中国梦才能够真正完成。